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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2/16 | 于是-[张弓欲射]一~十
类别(落叶松·Lar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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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8:27
我坐在桌前摆弄着那把刀,我觉得我忘了许多,大事,小事,还有一些琐事。
我想其实很多时候我什么都不记得反而更好,甚至装作什么都不记得。
也许谁要走了的时候也会这样不知不觉就走了,又有谁留的住谁呢。
我也觉得我的刀有一天终会弃我而去,但那时我想我并不会埋怨它。毕竟造化不是说这样就这样的,我能象现在一样睁开眼没准都是一种奇迹。
我曾经作为一个人活着,不知道现在是否作为另一个人而活了。也许明天,这个人又消失了,或者我和它一起这样走了。
可能说了告别的词吧,又可能没有来的及,连回头都忘记了。
(一)
我这次醒来的时候弓已经不在我身旁,取而代之的是火热的炉子里发出的熟悉的声音,噼啪,噼啪.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光线射进来,我伸出手去遮掩.
走进来的老人脸上纵横交错,我回避着恼人的阳光,也始终无法避开老人的目光,悲天悯人的.他径直走向炉子,苍苍白发被火光映成金色.
"寸身之虎,是你的名字吗?"他问我
"不."我答道:"我的名字是白长生."他在我的刀上敲出叮,叮的声音,我闭上眼睛想象着火星四溅的场景,像忘记了如何飞翔的蝴蝶在破蛹的光辉后静静落地.
老人咳咳的笑了:"有趣的名字.那么它呢?"他指指炉中被烧的通红的刀.
我说:"弦."我坐起身来,床边摆着我的刀鞘.
"你用它杀了多少人?这些血痕都已经老了."老人皱了皱眉头."你用的不珍惜啊,寸身之虎."
我望着火星溅出的轨迹,它们美丽的样子在一瞬间就消亡了.我说:"我已经很久没有用它杀人了.我现在用匕首."
性命之搏的时候,不用犹豫,掷出匕首的那一刻就是我活下来的那一刻.
叮,叮.
刀身发出的声音仍然清脆,像过去弓拿着勺子敲击弦时发出的声音.她的眉目总带着些类似嘲讽人的笑,我尽力不再想这张脸.
记忆里仿佛前一秒她还眼波流动,嘴角微翘,而后一秒脸就碎成一地粉末,踩上去只听的见鞋底念出沙沙的呻吟.
我希望明天我能忘了吧.
老人抽出刀,说:"弦醒了.如果哪一天你不想用它,就再来找我让它睡去吧.哦对了,我是谁,你知道吗?"
我接过到,放回刀鞘.刀身闪的荧荧青光却久久没有从眼前褪去.我说:"老伯,说笑了吧.现在天下能让它苏醒的,除了你纪笙,又有谁有此等能耐."
老人拍了拍手,看了我一眼:"好小子,天下还有什么秘密你不知道."
他把炉子罩上,又说:"除了我以外,不是还有这铸刀之人吗?"
"老伯,又说笑了.铸刀之人,早已命赴黄泉."
老人没有继续搭话,半晌,他说道:"这把刀的名字,和性情相差甚远那."
我站起身,说:'啊,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老伯,天寒了,你送我一件外衣出行吧."
"嘿,小子,说话真不客气.你这就走了?"老人一边说着一边进内屋去,然后拿着一件灰青色长袍出来,说:"就这一件象样的了.唉,虎啊,终还是要在丛林里奔走吧."
我掸去袍上的积灰,笑道:"恐怕我不过是那头被武老二打趴下的吧."
老人指着我的额头:"在你脑门的王字没有被血浸透变的模糊之前,寸身之虎永远是王者."
我看看他,没有说话.
然后老人一直送我到门口,我问他:"纪笙的名声上至统帅下至痞子,无人不晓,但详情却只道他性情古怪,老了之后很少为人修打兵器.你今日又为何将弦修好?"
他拍拍我的肩:"只是想碰碰它,仅此而已."
我又问:"你既然知道了我的本名,却又为何叫别人给我起的称号?"
老人回过头,远远望向远处的村庄.
"长生这个名字固然好,但对你来说,却显的过于苍老.你读我的名字,念起来像寄生一样,其实,也不过求个安定罢了."
"苍老吗...."我笑道.
"我这只是母亲的愿望罢了那."
(二)
有时候我很讨厌眼前一片白茫茫,天地粘在一起,容易让我想起一些无聊的往事.
这里是昆仑啊,弓.我来到了昆仑,和弦一起.
也许我这样的人不应该在青天白日下来观览名山,但今天我没有任务在身,大概是我失败了吧.没有人来找我.
我摸到弦的鞘,想起那老人.他几乎什么都猜到了,不愧为江湖胜传的奇人.但他却独独没有发现,弦并不是一把刀.
在它被取名为弦之前我也一直用着它,用它的刃去削别人的身体.后来弦说要和我一起走,我说好吧.
可以说弦是帮我铸刀的人,这种典雅的名字和她真的一点也不相称.
她有一个亲哥哥,名字叫曲清平,原本在衙门里做一个小小的捕快,却因为不敢见血而回家去当铁匠.所以确切的说,给我铸刀的只是曲清平,而弦只是帮忙.
弦的名字是曲清弦,别人叫她清弦,但这样叫会让人感觉这是一个恬静温柔的女孩.
我明白她不是,所以我只叫她弦,至少这样听起来会少一些那种让人想起来就鸡皮疙瘩的感觉.
我记得初见弦也是在这样一个白雪皑皑的日子里.我来那个城镇只是为了杀一个人,王员外.那是我当时自以为很胜任的工作.
而这个时候弦就蹲在王府的院落后,看见我的时候惊讶了一下,发现我并不是王府的侍卫后,又安心的继续蹲下,并严肃的示意我"嘘".
我问她,在做什么,已经黄昏了.
她没有答我,只是瞪了我一下,转身隐入夜色的沉暮后.
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我需要找一家客栈栖身.
然后在第2日清晨我决定去弄一把新的刀.
一直用着的刀已经破损不堪了,我根本无意将它拿出来现.
但似乎空手闯民宅很容易被发现并追杀.不管怎么说,被追杀总是件麻烦的事.
于是我寻到了曲家.
开门的是弦而不是清平.我觉得甚是诧异,但等我见了清平后,我才更觉得诧异.兄妹简直一模一样,我这才意识到不论是捕快还是铁匠,其实都不适合清平.
他最好就是做一名书生,写写诗,作作词.我看他干体力活时流下的汗,不断的摇头.而他总是傻笑着,说你怎么那么多事,我干活,不累着你.
他怎么知道我分明是在为他的前途担忧呢,这样下去他一定很早死.
弦把清平叫来后,我对他说,我需要一把刀,锋利一些.
他看看我,问,嫂子杀鸡杀猪用的那种吗?
我几乎晕倒…我只不过脏一点,会看上去那么老吗…
后来我一直赖在曲家,就是因为清平一直不愿意为我铸刀,他告诉我说,不管别人究竟有什么过错,杀人总是不好的.
因此我和他对话的时候总有一种无力感,就象将军和秀才,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何如此难以沟通.
我不止一次向弦提出疑问,为什么铁匠不是弦而是清平,如果是弦铸出来的兴许还能锋利些,但清平铸的决计只能在砧板上用来砍猪肉羊肉.
可惜弦只是一介女子,而清平又不是一介书生.什么颠倒的事都碰上他们了.
然后弦就一笑,说,你小看我哥了,更小看我了.
我说,怎么?
她眨巴着眼睛告诉我:其实我比他先学会铸铁呢.
我想了想,答道:这倒也是,你哥明显比你柔弱.
于是我遭到了一顿暴雨礼花..甚至被弦误解为我是个有断袖之癖的人...尽管我对这方面没有特别厌恶的情节.
直到某一天我的主上传飞鸽来,我不得不去杀王员外.说实话我连踏都不想踏入那个地方.
镇上的人都以为王员外是一个愿意救助他们的人,其实不然.弦告诉我,在镇上乐善好施的那位不过是员外的老管家.
真正的员外患了瘴气窝在寝房里不敢外出,而百姓们送去的黄花闺女却一个个被带到那个弥漫恶臭的屋子里.
弦怨恨的说,她最要好的女伴被送去了那里,名字叫做榛淑,是对门布匹店徐家的大女儿.徐家当家的想讨好员外,把秀气的大女儿送进虎口,而她那天正打着主意如何把榛淑劫出那栋鬼气森森的屋子,哪想到见到了我,更没想到叫我不要作声我还偏偏去问她几句.
说这话时弦一脸嗔怒,仿佛劫她女伴的是我不是员外.
(三)
可是清平不为我铸刀,我就决定不去杀人.
用手杀人感觉太明显,很让人觉得恶心.于是我去找弦,既然她说她也会铸刀,那么也省去我在清平那浪费时间.
但等我对她说了我的意图后,她并没有理我.
而是问:杀完了人后,你准备做什么?去领赏金?
我说,是吧,如果不是为了赏金过日子,我也懒的杀人.
她瞥了我一眼,表现出十分的不屑.我那时以为她的那个表情的意思是从此开始厌恶我这个人了,然而我还是错了.女人的心思我总是猜不透.
之后的一天午时,我在桥上吹风,思考究竟是这么杀进去好还是到别的城里去买刀.
弦跑来,对我说:如果我帮你铸刀的话,你拿什么报答我?
我想了一会说:我只有一条命,拿的走的话,你可以拿.
弦又问我:你拿到了刀之后,就会走吗?
我说,是.
她紧紧拽住我的手,把我往曲家方向拉去.
她说:如果你想要刀的话,就让我和你一起走.
门被撞开的时候清平一阵惊谔.
然后弦抽出我腰间那把破损了的刀,扔给清平说,如果你没有能力把它修好,你就不是我哥.
清平又一阵惊谔,他把目光转向我,希望我给他一个解释.
但我什么也没说,我觉得说不出什么.这个时刻是弦的独角戏.只要我的刀可以修好,或者他们能铸出一把新刀来给我,怎样都好.
最后弦和我说,让我和你一起走.
我说好吧.
这样我得到了一把新刀,血浸过的刀,但后来我一直没有用它.
清平用凿子在刀身上刻下一个张狂的"弦"字,眼神仿徨复杂,说,我想我们也活的很辛苦,不如让她去员外家,享尽一辈子荣华富贵,我也能有些儿家产...
我看着他,一脸血污,嘴唇颤抖着.
我拍拍他的肩,书生的思维,终只能够着这些浅薄的地方,也许我并没有资格说他,我想.
我说,既然活着嫌太辛苦,那么就不要活吧.反正,你也不过是个投错了胎又干错了行业的人.
当日夜里我潜入王员外府.院落里被厚厚覆上了一层雪.幸亏是冬天,否则连我都受不了.
当我用匕首割下缩在被窝里的老朽的头时,一个娇艳女子哑然失声,然后连滚带爬着向我求饶.
我藉着月光看到她的脸上,老朽的涎水,眼中打转的泪水,两者混在一起,表情扭曲,肌肉痉挛,就这样昏死过去.
我同样割下她的头,放在床脚.权贵和舒怡,这就是她想要的.
然后我抽出我的刀,大大的"弦"字在如霜月色下,散发着鲜红的光,不经意间,刀身上滑落一滴露水.
第2日清晨,王府大乱,一群男女被赶出府门.其中包括被我所杀的女人的尸首.
午时,徐家出殡.我听见当家的一边哭一边诅咒着我,他们如花似玉的女儿美好的生活就在一夜之间毁了.呵,美好,听着我都觉得好笑.
这竟然就是弦所说的榛淑,我握着在腰间悸动不已的刀,告诉它,那女人过的很滋润,即使你没有去解救她.
黄昏,我走出城门.身后的小镇笼罩在欢愉悲苦的交杂气氛里,不可自拔.
我闭上眼睛看着茫茫苍穹,雪已经停了,但天空照例阴阴的,云层中渗不出一丝阳光,刀终于平静了一些.我在想,不管我有没有来过这里,有没有遇见这对兄妹,都不能改变他们什么.
少了这边的痛楚,那边就会多出一块伤疤.人总是补了一处又破一处,也许很多时候都是枉然,但总忍不住要去相信一些希望.
而现在我身在昆仑.上昆仑的路旁积着厚厚的雪,这是种很扰人的景色,一不留神目光就会被白雪吸走,最后再也回不来.
我最后一次上昆仑.
(四)
弓曾经告诉过我,石榴花谢的时候,会有种无端端的失落,甚至想找一个肩膀,狠狠的哭去.
然后对着我挤挤眼,说:但是你的肩膀那么单薄,让人一点靠上去的欲望也没有.
这个时候我就觉得很失落.
我想,现在弓在哪里?阈覃楼还在不在?如果昆仑山上真的有凤凰,如果我能给她带一头凤凰去,让她听听凤凰的啼鸣.
即使实现了,她也不会回来.
弓一定在太守府里躺着,喝着丫鬟们泡上的参茶,静静的看红梅探出墙头.
弓说她不喜欢弦,因为弦只说了一句我就让她跟着我了.而弓说了无数话,我都没有带走她,都留下了她一个人在阈覃楼中.
我在的时候她就会把弦放的远远的,指着我的鼻子说:杀手在女人这里是不能也不可能有防备的.
弦就只能独自颤动.然后它的影子在我脑海里模糊.眼光所到之处是乌黑的秀发.
我的视线很快从她的发梢和眉眼处移开,望见窗外,似乎消尽了蝉声和鸟鸣,满眼是石榴花的一抹殷红.
我想这个瞬间,世界也会为之倾倒.
弓对我说:冯妈妈以前有个恋人,和她结下海誓山盟,要上昆仑射凤凰.
但是最后那个人没有回来,而是跑到小山村里和别的姑娘成了亲.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我说,意味着她就这样做了阈覃楼的妈妈?
弓说:...算了.你说,你什么时候才能带我去昆仑?
我叹了口气说,下辈子吧.
弓背过面去,轻轻的骂了一句:木鱼.
我踏着雪,没有人听到山顶猿猴的撕叫,他们在萧萧寒风声中隐逸了身形.
以前听说白色猿猴是昆仑的圣兽,有幸能见上一面的话,就可以无病终老.
我明明知道这一定是樵夫们砍柴时闲着无聊,编出来的故事,但我仍很想见一见猿猴的面貌.
因为我现在腹部的伤口被寒气冻裂,我怕我撑不到山顶,射不到凤凰,还糟蹋了纪老修好的弦.
忽然眼前一晃,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逼近.
我霎时间以为,白猿听到了我走来的声音,来会一会不速之客.
而定睛一看,却只是个披着蓑衣的山人,蓑衣上积满了雪.我对自己笑,年纪不小了心怎能这么天真.
山人看到我摇摇欲坠,连忙上前扶住我.他拿出一壶酒,对我说:"喝一口吧,暖暖身子.冰天雪地的,没有酒是不行."
我嗅了一下,心想反正死马当活马医,这年头估计人人都已经知道寸身之虎死于争斗了,没有人有心再来刺杀这头落到平阳的败家虎了.
几口酒下肚,似乎就暖了很多,我推开山人的手,站直身子.
山人拿着酒,盯着我的脸看,问道:'怎么样,还行吧?要不到山腰那的人家那歇息会儿?"
我对他摆摆手,说:"劳烦了."
山人仍然很热情:"别介意,山上那家是我亲戚.大雪天的没什么好吃的,炉子总是有的,烘烘手烘烘脚吧."
我把长袍裹紧,道:"谢了,不过,这就够了."
蔌的一声,长袍里掉落一样物事.一块玉,主上配给的名号:虎.
山人猛的一惊,再看我的脸,立即退后:"你,你!你是....寸身....之..虎?!"
我没有理他,只是缓缓捡起玉配,再度放入怀中,然后往前方移动.
山人口中喃喃着:"你,你,你没有死,你没有死,你这个疯魔,你这个疯魔....我不该给你酒喝!"
我笑了,鼻头结的冰掉到地上,没有发出声音.
他一边后退一边不厌其烦的念叨着:"竟然是你,是你吗,你这个疯魔..."
忽然,他冲过来,狠狠的抓住我的袍子.
我迅速蹲下,一甩身,便与他相隔了几尺.正是因为这潜行的功夫,我才会被称为"寸身".
他在原地颤抖不止:"真的是你,你没有死,你这头丧心病狂的疯虎,你还我阿昕的命来!"
我愣住:"阿昕?"
(五)
在我刚开始从事杀手这一行时,我以主上赐予的"虎"而自豪.
虎是王者,永远的王.
所以我习惯的在杀完人后用血涂上一个虎字,向世人竖起威势.
但是后来我决定不再涂,是得到弦那时开始的,也是那时我开始使用匕首,1把,2把,甚至4把,6把.
也许那个时候匕首对我来说根本已不再是匕首,而是飞刀一样的暗器.但是我不喜欢暗器,因为这和虎的风格不协调.
由于用着匕首,不能象用刀时一样傲视对方,于是我学了"潜行".
其实我本以为这样别人会当我消失,然而我得到的是另一个名号:寸身
寸身之虎,有的时候我都分不清这是称赞还是讽刺.
现在我竭力搜索脑中的信息,却怎么也找不到"阿昕"这个字眼.
山人冲着我吼:"你说,你为什么要杀她?!她是个那么好的女孩,你为什么要杀她!!"
我转过身,往山上走,对他说:"我记不得杀过这样一个人."
他更加愤怒,向我扑上来:"你竟然忘记了!她,她什么错都没有,就被你杀死了!"
我疑惑的又转回来:"你看到我杀的?"
他说:"那个虎字,不是你的标志吗?!"
我问他:"几年前了?"
他的声音象是要哭出来一样:"你忘了,你真的忘了?!这么好的女孩!3年前,3年前的一个清晨啊!我亲眼看到她的尸首搬出来,然后墙壁上的虎!"
3年前,弦,曲清平,王员外,榛淑...还有我写过的最后一个虎字.
我的伤口又隐隐生疼,我没有再理他,自顾自往山上走去.
他似乎被我的态度惹火了,冲上来抓住我的袍子,骂道:"你记起来了吗?觉得愧疚所以想逃脱吗?!"
我一把扯过袍子,说:"那一年我只杀过4个人,同一个日子,同一个地点.没有你所说的人.想来,你是找错人了罢."
他踉跄了一下,说:"不会错的,不会错的...你,你杀了老爷子之后,就杀她了...曲家两人也都是你杀的...你这个疯魔!"
曲家.我脑子里咯噔一声.
他接着骂道:"好端端的一个镇子就因为你去了什么都变了!阿昕,阿昕她,是徐大烟逼她去老爷子那的,她没有错,她没有错啊!"
他说着说着,语音哽咽了,眼睛也红了.
我仍然没有回头,有些不敢再看他.其一是看这样一个汉子哭是件痛苦的事,其二是我已经猜到他说的阿昕是谁,而他又算于我有恩,我只想尽快摆脱他.
我把玉配解下,朝他扔过去,说:"虎已经死了,如果你要解恨的话,就把这块玉凿碎吧."
他拾起玉,愤然往山下掷去,又朝着我大吼:"谁要你的玉?!遇到象你这样的杀手,怎样都不可能解恨!"
我说:"那你想怎样."
他怔住了,一时语塞,我又说:"想来杀我吗?"
他听到这话,本能的向后退了退,蓑衣上的雪又抖落不少.
然后他咬牙切齿的看了我一眼,道:"要是能杀的了你,我刚才已经有2次机会了...可恶!"
我说:"那么,是想看着我死吗?"
他没有答我,却厄自言语:"好人死的早,恶人活千岁....好人死的早..."
然后背过身,看样子是放弃了.我本想告诉他我看到的女人,和他所说的女人,分明是有本质的区别.
但转念一想,榛淑总还是死了,被我杀的.不管她多么令我觉得恶心.
于是我吞下要说出来的解释的话.
我把脚往前一块石头上搁了一搁,试试它是否坚固.然后踏上去.他果然没有再冲上来抓我.
山顶很遥远,云雾和雪片围绕着山转,仿佛顶峰是个圣处,俗人决计无法达到那里.
我对他说:"如果你想要看到我死的话,明天我就死了."
身后久久没有声息,等我回头看一眼方才争执的地方,脚印已经被掩埋,山人,也许已经走出了很远.
半个多时辰后,我约莫自己已经走到了半山腰.
冲眼可见前头冒着炊烟的茅草屋,屋里有一些声响,像是屋内人互相谈侃着.
我双膝一跪,躺在屋前平坦的雪地上,冰凉的刺骨的痛从后背传遍全身.
转头一看,一地血红雪白.
(六)
我望着高高的天,雪不停的飘落.
弓,你说石榴花谢的时候你会感到无端的失落,我现在看着天空,分不清云和雪哪一个从我头顶飞过.
然后雪如同花谢一样在我的额头眼角鼻头嘴旁化成水顺势流下,也许看到的人都要笑我,怎么哭了呢.
其实我只是像你一样,感到无端的失落了.
我想如果现在闭上眼的话,下一刻会不会就能听见凤鸣.
我伸出手去,总触不到天空,只沾上冰凉的雪水.
我问天,为什么人有时固执的可笑,有时却脆弱的可悲.
像鹰一样的鸟儿飞过眼前,然后消失不见.我想,那是鹰吧.我太爱这种犀利的鸟了,我想也许它来看望我,而我却无力起身相迎.
可,为什么不是凤凰呢.
接着我闭上眼,仿佛阈覃楼的歌舞犹在,弓带笑的眉眼飘来.
隐约听见了噗一声门开了,扎扎的踏雪声渐渐靠近,一个女人掸掉我身上积着的雪,一个男人将我拖进屋.
某种浓郁的香气扑如鼻中,我感到自己沉沉睡去.
闰月的最后一天是我的忌日,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上一支香给我吧.我这样对弓说.
弓看着我,说道:又傻了,那明明是你的诞日.
我说,哪一天生的,我就想哪一天去死.省的下很多麻烦,不用你们每年几次扫墓,几次纪念我啊,多好.
弓拿起一个蒲枕,砸我的头:木鱼,好什么好.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的刀扔掉,把你的尸体绑在床上,撑开你的眼睛,叫你每天看着我.
我说:恶毒啊,无常会来找你的.
弓说:我连你都不怕,还怕无常么?
我一把抢过她一直拿来砸我脑袋的蒲枕,躺在她身后.
她见我没有答话,也不吭声,一个人静静望着忽明忽暗的油灯,幽幽的叹息.
我忽然觉得这一刻的浓香,是谁在为我点的.也许哪一日午后或者清晨我被埋在雪中,而遥远的地方却始终没有人记得我,为我点香.
而后我又听到女人尖利的声音:"嘿,这家伙醒了."
男人的噔噔走来,摇了摇我:"喂,你醒了?"
我深深的呼了口气,心想这样摇死人也被摇醒了吧...
那女人又说:"你饿了吧?我们这儿只有山芋,你拿上一个吧."
我勉强的支起身子,接过她递过来的山芋,道:"不好意思."
男人把我的刀拿来说:"你是江湖中人吧?把身上的冻伤和血痕洗一下,然后拿上行李快些走吧."
那男人又很快走开,向内里走去.
我套上靴子,听女人继续讲:"小伙子,不是我们不帮你.但我们的宗旨是不与江湖上人有瓜葛.
你看你衣服都被血浸透了,又骨瘦嶙峋,是被人追杀着吧?一会我再给你几个山芋省着些吃,该去哪儿就去哪儿吧."
这女人的话倒是说的很透彻,我有一种真正遇上"山人"的感受.
我走向他们的洗浴间,那男人倒是很有心,在给我添柴,澡盆里已然热气腾腾.
他见我来到,便立刻直起身,我冲他点头,他便憨然一笑,完全没有了方才冷冷的感觉.
热水流经伤口,一股钻心的疼痛.这是不是孤寂特有的痛.
我听见那女人对男人说:"你看,这小子的刀.这不是干爹的手笔吗?"
男人答道:"看上去只是老爷子修过的吧,内里很粗糙."
女人说:"他果然不是简单角色.快些谴他走吧.”
“可平常人老爷子会轻易给他修刀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别吓人那,这么多年我们不曾下山,世间发生了什么都撒手不管了,你还担心什么.”
语声忽然停住了,我也差不多把血迹都洗净,便套上行装.正撞上那男人.
我抱拳对他和站在一旁的女子道:“大叔大婶,救命之恩,毕生难报.”
女人笑着说:“说什么客套话那,来,拿着这些山芋快些去要去的地方.别再四处漂泊了.”
我一愣.漂泊,这词用的真见血.
男人说:“对了,你这刀,是纪笙给修的吗?”
我说:“是啊,怎么,不妥?”
男人说:“不,不,只是觉得奇怪.纪老爷子很少给人修刀,不是吗?”
我接过女人递来的行囊,“说起来,他老人家算是救过我一命的人啊.呵,他喜欢上了我家的弦吧,算是.”
女人怪异的叫着:“弦?”并凑过来看男人手中握着的刀.
我冲她笑:“弦.”
我向男人伸出手,说:“大叔,你在掂量着这刀的分量吗?”
他忙把刀交还于我说:“不不,只是听着忘记了该做什么.”
我将刀重新挂回腰间,背起行囊,向门外走去.
那两人在门口呆呆的望了很久,终于关上了门.
女人对男人说:“你刚刚发着什么愣啊.”
那男人面色土灰,说:“他向我伸手的那一刻我觉得我快完了.”
女人整理着被褥,仍然尖利的说:“谁以前向人家干爹说了要把人家带进山里来一生一世不再招染红尘凡俗,现在又是谁见了好刀就眼红的想抢去卖了换钱.”
男人顿了顿,说:"日子过的苦了啊...谁都想发财想富贵不是...."
女人头也不回,走近炉子扔进几块木条:"想疯了,就是上天入地的下场."
男人默默的没有言语,眼中仍是那血一般猩红的大字.
(七)
我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屋子,想着自己又向山顶靠近了.
在那次失败之前总有无数人在我眼前倒下,我看着他们的血流出身体,连接起阴阳两界.
也许我一直以为自己做了这一行就会养尊处优,吃不愁穿不愁.也一直认为死这个东西离我远的很,假如我愿意我可以看够别人死去后自己选一个幸福的死法离开.
甚至一直不敢相信我会头脑发热最终导致现在这个下场.
主上姓陈,名天壹,在陈家3人里排行老大.父亲是高官,生活境况虽然不错,但明显看的出主上的眼神不是属于那种充斥着对功名利禄的渴求的地方.
主上喜欢争战,脑筋亦不输其几个兄弟.可惜用的不全是地方.
而后主上的父亲被别的官员雇去的杀手砍死,遗嘱里吩咐家财的三分之一和他办的名声显赫的兵械厂全数留给大儿子天壹.母亲在悲痛中丧失了心智,疯疯癫癫的在一次出行中坠河生亡.
两个兄弟不习也不喜武术,和天壹关系只算一般.迫于对大哥的恐惧,去别的城里做丝绸生意.生意做的不小,小日子也过的不错.偶尔回去看看大哥,其意图不过去那边捞些油水,长些新奇之物的见识好回家吹嘘.
而后约莫3,4年后,两个兄弟一齐商量把天壹干掉抢回财产.两人花了不少钱雇了个杀手,便以为万事足矣,优哉哉的等着好消息.
又幸好主上会些拳术,加之管家什么的帮忙,竟将那个不称职的杀手抓了起来,一逼问才知是城外数里的兄弟们策划的好事.所幸两兄弟都不通武艺,只看那所谓杀手的摆了几招几式便草草雇下.
主上这时有了些觉悟,于是他也开始暗里雇起杀手来.
普通杀手固然是不愿意为区区一个商人做事,怎奈主上办的是兵械厂,黑白两道皆有熟人,要雇杀手自然又比一般人方便不少.
然后我就这样被人介绍到主上那边.
我去见主上时是与另外5个被推荐者一同进到主上房间的.主上41岁,已开始发福,有些臃肿的身躯旁聚集着献媚的女人.
在问完其他5人后,他问我:你呢,是谁介绍来的?
我说:乔亚.
他眼睛微微睁了睁,说:哦,那个杀人杀腻了的盗贼.
这时其余5人不约而同的看了我一眼.
主上继续问:你是他手下吗?
我说:不,他是我第2个养父.
第2日我便被他留了下来.这时我发现他身边的杀手,或者说侍卫并不多,拌拌手指就可以数清楚.
我拿出绸布小心包裹住的山芋,走了这许多路后,它们已然凉却.
仔细想想任谁都会觉得好笑.放着不错的前景我不走,凭什么要挑这种冷冰冰的日子跑到昆仑山上去.难道也只是为了女人无心的一句戏言?甚至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认真的说着还是仅仅开了一个玩笑.
昆仑山上有凤凰,那么凤凰这种鸟象征的是什么?
是誓言,我们没有誓言,弓也不相信誓言.
是幸福,不管是没有遇到之前还是遇到之后我们都不算不幸福.
是妄想,是吧,妄想.
女人就是习惯于妄想与美梦,而我就为了女人这种无聊的念头在雪里行走.
女人是那种即使自己知道那是无所谓的玩笑也希望别人去帮她们实现的动物.
我一口咬下,山芋软软的很容易吞咽.不像泪水,明明要流下去,却始终悬在颧骨或是下巴,迟迟不肯落地.要将悲痛吞没是件困难的事哪.
我想起母亲在临死前抱着我的脚,她叫我不要离开,她叫我陪着她.养父不要她了,她不允许我也不要她.
她给我起名长生,自己却早早被杀死了.
她的手象我现在踏着的东西一样坚硬冰冷,她的声音象丝一样纤细.
然后那个人扔给我一把匕首,说:如果你要留在这里,就把它刺到肚子里去.如果你要跟我走,就把它刺到她肚子里去.
我看了看母亲深陷的眼窝里颤动着的眼珠,又看了看那人黑黑的影子.
我刺了很多刀,我怕抓着我的手不肯放开,而最后它们终于送开了.
那人仰起头大笑一阵,从我的手中夺过匕首,将我一把拎起.
他对我说: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儿子.
我回头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母亲,她的泪水流了满地,眼窝一点盛不住.
我的泪水从眼里滑下,一直留在下巴上,直到它们蒸发.
(八)
我坐在养父肩上,说:那个....我们要去哪里?
养父说:回家.还有,不要叫那个,叫爹.
我说:爹.
他用一只手拍我的后背,说:我要把你教成和我一样立于凡人顶端的男人,哈哈哈哈....
我说:爹..
他说:对了,你娘给你取了名字吗?
我说:恩.
他说:哦,那就算了.
后来我才知道,养父名叫乔亚,是个那时人们不管在哪里听到都闻风丧胆的名字.养父的手下看到我时,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问:老大,这小孩....?
养父说:这是我儿子.从今以后你们要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叫你们断手断脚欲仙欲死.
说完,养父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样子并不好看,但却显的出江湖中人的爽朗个性.
手下们忙道:不不不,决计不敢.不知道,小太爷怎么称呼?
养父对我说:你娘叫你什么?
我说:长生.
他苦笑一下:长生,这名字真不适合我们江湖里混的.也罢,她又怎么能料到你以后会混江湖.看在她已死的份上,我也懒的再给你起名.
接着他对手下们说:你们就这么叫他吧.
这时我觉得养父其实与传闻中又有所不同,他是个豁达的人.
手下们纷纷靠过来,他们盯着我很久,说:老大,长生他一看便是学武的奇才.
养父哈哈大笑:你们在奉承我吗?不过说真的,我年纪也大了,想即刻找个后辈培养培养.这小子资质绝不在我之下.
我一直在旁默不作声,这时我问他:爹,江湖是什么?
养父停止了谈笑,将大手放到我的头上,说:小子,这你不用管.以后就知道了.
我低下头,说:哦.
其实现在我也觉得很奇怪.
江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后来养父告诉我很简单,他说江湖就是一个很深很深的坑,我们就是小石头.
一不当心就滚了进去,而滚进去之后很难爬出来.
不过最后养父爬出来了,他笑着和我说,其实他不是一般的小石头,他是粪克郎假扮的石头.
他和别的石头一起滚进这个坑,然后当别人都在坑底垫着的时候,他就伸出肢爪,踩在他们身上爬回地面.
然后养父的手下们领着我在他们的寨子里四处晃悠,他们把我抱过头顶,又拿来刀子给我玩.
我的手被刀子划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他们一下子慌了神.
我看着手上血流下来,顿时傻了眼.和养父的手下们一起发呆.猛然想起方才三更时母亲的身上手上,也流下这样的血.
养父的手下们扯下衣服上的布条,战战兢兢的走过来要给我包扎,我一把甩开他们.
我捂着自己流血的手跑,最后躲到一堆竹篓后面.
层层竹匾挡住视线,我只知道血一点一点变冷了,疼痛一丝一丝变重了.
自我生下来那一刻起我从没大声哭过,当时我的眼泪一边打转一边拼命往下挂.
我想起母亲深陷的眼窝里那对恐惧的瞳孔.它们盯着我,一直盯一直盯,最后被血溅到,失去了神色.
这时其中一个手下带着养父跑过来,我喘着气向后方移动.
养父平静的走过来,对我说:你是我儿子就给我滚过来,不是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我瞪着他,终于冲了过去.
我狠狠的咬住他的手,到最后还是没有哭出声音.
我看了看天,掐指算了一下时间,大约是午时,早上下肚的山芋仿佛化成了空气.
我对自己叹了口气,这样下去,到山顶之前我就会把食物都吃光的.
那女人给了我4个山芋,早上吃了1个,现在便只剩3个了.如果从现在到晚上都不吃的话...似乎还是不够.
雪基本停住了,树上会忽然落下积雪,也是蔌的一声.
嘁,吃完山芋后我又得挖树根过日子了啊.
(九)
养父说,他的名号在15,6岁时就广为人知了.
我问他,这是为什么呢?
他神秘的和我说:因为我不怕死.
我对他说:我也不怕死.
他拍拍我的脑门,说:不怕死的话,就和我一起练武.
我说:爹,为什么不怕死就可以出名?
他说:因为大家都怕死,你不怕死,你就是老大.
我说:那么我不怕死,你也不怕死,是不是我就可以做你的老大?
养父瞪了我一眼,骂道:好小子,才这点大就想骑到你老子头上来拉?
我嘿嘿一笑.
后来养父老了,他对他的手下们说:从现在起这个位子就是你们的了.谁想要谁都可以坐.
他把两手一背,按下椅子上的机关,帘子后的墙向上移开,出现一个暗室.
养父说:这里是我一生积蓄的财物.谁拿到一点都可以安稳的过上一辈子.我要拿一袋走.你们都是我的手足,这些东西理当留给你们全部.所以剩下来的你们自己分掉就可以了.
说罢,他拉起我的手,又说:现在我要走了,谁敢阻我,仍是死路一条.
然后养父大步流星,当着众多手下的面往门外走去.手下们想要挽留,却最终拗不过他的执着.
一路上,养父对我说:我老了,如果不现在抽身,他们会慢慢乱掉,然后窥视我的位子.但是只要我自己走开,大家就不会伤了和气.
然后他拍拍我的肩,说:长生,你怎么长的这么单薄.叫老子靠你都不行.
我说:爹,即使你现在走开,他们也仍会乱,不是吗?
他说: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只要我走开了,这一切不就与我无干了吗,我可以什么都不管逍遥自在.女人,财宝,这些都不重要,能活的潇洒才是做人啊.
我说:爹,很少有你这么豁达的杀人魔.
养父冲我邪邪的一笑,满脸褶皱.他说:小子,会和老子开玩笑了嘛.老子杀人杀腻了,年纪大了闻惯了血腥气息,我想去山林里舒舒服服的过小日子.
我说:爹,江湖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继续说:但是你不行.你还是个小孩子.你要出人头地.我会把你介绍给我的一个朋友,有了那厮做靠山,这辈子什么都不愁.还能过的很刺激.
我说:谁?
他说:陈天壹.前些日子他来找过我,他需要雇佣杀手作长远打算.他嫌我老,我也嫌麻烦.不过,我向他推荐了你.我说我有个能干的儿子,和当年的我不相上下.
我说:爹,这么说,过些年我就能当你老大了?
他笑道:臭小子,老子说正事你别总瞎搀和.你说,你想不想干?
我对他嘿嘿一笑.
果然,不出十日,原来那寨子群龙无首,已经开始崩溃.
过去是兄弟的,都已反目.
我走过寨前时,风中飘着浓浓的肃杀.
这一年夏天走的很快,还没有来的及感受日头的凶狠叶子就开始往下落了.
那时我第一次听到主上的名字,后来第一次见到主上,再后来一次次违逆主上.到最后刺杀他.我觉得一切都像场梦,没有所谓真的假的,想到了就做了.
呵,某种时候我的性子似乎比养父还要直.
我记得在主上的房间里,他对我说:哦,就是那个杀人杀腻了的盗贼.
这个瞬间周围所有人都朝我投来一种貌似非礼的杀气.也许他们的亲人朋友里也有不少是我养父和养父他们一伙杀的吧.不过这些都无所谓.
然后主上把我独自招到更靠内的房间去,我一边往里面走一边疑惑着人为什么要住在那么深的地方才觉得自己是安全.如果是我的话只要让我拿着刀,即使是赤身裸体站在大街上我也能一样心安理得的走.不过之后我明白了这前提是我拿着刀,且站在大街上的是我而不是主上.
主上摸着他粘成一柄的胡须,眯起眼对我说:你…叫长生是吗?
我点头.
他睁大了眼睛瞪我.
我说:是.
他又把眼睛眯起来,说:我很早就从你养父那儿听到你的名字了啊.
我看了看四周,只有3根红烛亮着.一根在我身前,一根在他身前,还有一根似乎在通向更里面的走道前,走道里的光影又与外头不一样,估计是有已招的侍卫守护着的罢.
我又说:是.
他说:因此我对你,有十分的信任.
我说:是.
他把手举起来,身后的走道里出现了一个人影,我猜的没错.如果我轻举妄动的话,下一刻也许我的人头就落地了.不过那时我表现的很识时务 ,与现在的落魄状相比,完全可以称做俊杰.
他说:在我的手下做事,你们都需要有自己的一个特殊名号.他是“虎”.
我抬头,发现那个人仰着一张凹凸不平的脸,满眼不屑的盯着我.
(十)
主上说:接下来,我要让你们在这里打一场.规矩是,一,不能伤到贴着的墙纸,二,三支蜡烛里必须有二支亮着.三,你们可以撕杀.
主上的眼睛里闪着一种叫做兴奋的光芒,形同好龙的叶公.
主上道:那么--开始!
那人不由分说冲过来,从身后抽出两把弯刀.我顺势向后一退,右手按住腰间的刀柄.
他脚步一转,将刀锋从蜡烛台旁斜过,径直向我咽喉处刺来.
我心道:太急了.我一缩身,伸手架住他左边那柄刀,正欲打掉他另一只手的刀时,他扭头咬住弯刀刀背,向我脑门袭来.
我一惊,头往下一低,右手将始终按着的刀拔了出来,又换脚步绕过刀袭转到他旁侧,向他的丹田部位奋力砍下.
怪不得我.我说.他的攻势过于急躁,脚步还欠些平稳,虽然算是高手,但与真正的杀手相较,终还是差那么一着.
说罢他便倒下,带倒一架烛台.烛火噼啪噼啪的烧着他精致的衣服,衣内的玉石和石板撞击,发出清脆动听的声音.咕碌一声,玉石仿佛活着似的从他的衣服里跌出,在烛火下散着奇异的流光.玉上清晰的刻着一个大字:虎.
主上双手紧紧捏着椅子的把手,脸上的汗一滴滴落下,他常眯着的小眼睛此刻也瞪的老大.
我转过身,冲他耸耸肩,说:死了.
他一时没有反映,过了几秒,他说:不,不愧是乔老大的养子,身手就是不一样.
其实我觉得他也不简单,普通人对于眼面前的撕杀是绝对不能忍受的.而他不但有一丝兴奋之情,观看过程中几乎没有眨眼,手下死在他眼前他甚至只惊恐了这么几秒.啧啧,不简单.
他站起来对我说:你的名字…噢对了对了,长生是吧.
我说:是白长生,我姓白.你可以叫我长生.
他连忙说:长生,是,私下里我就叫你长生吧.
他用手指指了指掉在地上的玉石,对我说:你去把那块玉拣起来.
我说:是.
我将玉捏在手里,交还给他.
他说:不不,从今天起,虎这个职位就是你的了,你要拿着这块玉.而今后在公众场合,我便要以虎之名来命令你.
我说:是.
他说:那么现在你可以出去了,顺便帮我叫外头的那5人,一个个进来.
我说:是.接着抱拳走出.
然后我对门外的人说:你们可以走了.
他们冲上来,抓住我的衣襟,骂道:小子,你说什么?!
我说:你们可以走了.
他们抓着我不放,恶狠狠的说:小子,你在里面干了些什么?不好好回答的话,大爷我们绝对不放过你!
我哑然失笑,“我们”,他们竟然在这短短1个半时辰内培养出了这种同生死公患难的感情.
我歪着脸,一字一句的说:你们,可以,走,了.
他们将我缓缓放下,压低声线,对我威胁道:小子,活腻了吗?
我把右手放到腰间,按住刀柄,哼一声.
接着我把他们5个人排成一排放到厅堂外,骂道:没事长这么骠肥,重死了.
他们的眼睛都没有闭上,不过那时我早就不再惧怕那种眼神了.
我再一次回到那间阴暗的屋子,主上已经又竖起3根蜡烛.
他问我:怎么?那5个人怎么还没有进来?刚才外边吵吵的,我都没有听清发生了什么.
我对他摆摆手,说:他们都回家了.
主上做出十分惋惜的样子,说:回家了?
我说:是.
他把玩着自己手上的猫眼戒指,说:回家了啊..说来也对,天色也不早了.
我说:主上,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他说:不,没有了.西边的第三间厢房你可以用,一会就去收拾收拾吧.
我说:是.
主上继续说:回家了啊..这一路上颇辛苦啊,希望归途不会遇上什么险阻吧…这附近也不怎么安全.
我说:请安心吧.
他回头看了看我,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说:好了好了.你在我这边就是最令人安心的事.
我谢过他的称赞,向西边第三间厢房走去.
过道上望见远远的夕阳,红的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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